活下去啊.jpg 

又到早上了。

 

伺候小魚自從晚上十點多醒來用過兩頓奶後,我終於也吃到我的早餐。不知是真餓,還是一晚上和小魚鬥智(不斷揣摩上意)、鬥勇(試圖想聽不見哭聲)搞得精神耗弱原因,我狠狠吃了兩份早餐:一大碗關東煮加泡麵,一個雞肉飯團;飲料是一瓶豆漿和一大杯黑咖啡。吃完後很滿足,睡意隨即泛上。轉頭和躺在餐搖椅裏的小魚四目相對,她眼睛炯炯有神若有晨光,估計一時半會還是睡不了,我在心裏「唉呦」了一下,暗自叫苦連天。

 

這小孩日夜顛倒且精力旺盛,不到滿月的小孩竟然可以晚上喝完奶後玩六小時才睡覺,想來確實是我和樹的遺傳。早些年我和她爹還比較年輕的時候,兩人隨隨便便就可以從東三環閒晃到東單西單再走回家去,大半夜的頂著寒風縮著脖子,回到家後還能說上一晚上的話。以這樣的體力養小魚還怕她大半夜哼哼唧唧玩一晚上嗎?可惜韶光荏苒,體力不再,現在光是照顧她喝奶睡覺就快把我骨頭累散架了。我簡直無法想像等她會爬會走必須跟在她屁股後面亦步亦趨時該是什麼局面?總之,不會是我的天下。

 

和小魚還在磨合期,配合她吃飯睡覺,觀察她的肢體語言,調整自己的作息,改變自己的心態。但不知是否產後疲倦一直緩不過來的原因還是怎樣,我每天心慵意懶,精神萎靡不振,待做的事情填了一整張單子,卻是日日提不起勁去完成。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可能問題就在什麼都想不了吧,彷彿置身深海底下的無聲之地,我感覺自己被海水的壓力凝滯成一面人形壓克力板,沒有血肉實體,只有硬度。心裏紋風不動,身體照常吃飯睡覺照顧小孩,生命似有動,也若無動。

 

這幾天在電視上看到久違的譚詠麟來台發新曲。真是好久不見。依舊是幼時記憶裏的譚氏咬字法和聲線。譚校長看起來比我印象中又更老了,鬆掉的臉皮有一種缺乏彈性的柔軟,雖然還是好看的長相,卻不是引人心動的那種了。看他用這樣的面容唱:「曾經想要擁有著宇宙,不知天高地厚;曾不失落全部都感受,也是一種富有。多年以後再回頭看透,你還會不會淚流?」引得我也心戚戚的懷念起青春。我那總是在後悔的青春呀。

 

然後,我就嚴重想念起北京來了。想念祁家豁子;想念健翔;想念每天送樹出門工作後,泡一杯熱咖啡安坐電腦前工作一整天;想念偶爾獨自去家樂福購物,徘徊在琳瑯滿目物品的走道間,感覺為人妻的入世算計;想念臨近傍晚時開始準備做飯,開著電視等粟回家,飯後兩人一起出門散步;想念想念,想念北京夾雜著塵土味的乾燥空氣;想念令人聽著常會腳軟的京腔;想念莫名其妙去了多遍的昌平,想念去昌平的那條路上,草木鮮綠,生意盎然。想念那些家常,想念呆在京城時,看似得過且過的生活內容--那實則是我前半段人生中不曾有過的,豐富的生活感和存在感。

 

張愛玲於婚紙上寫的「歲月靜好,現世安穩」,講的無非就是這些吧。守著一個愛的人,過著極簡的家常生活,做著自己愛做的工作。

 

意外懷孕,生活多了一個第三者,行動變得不再自由。不能隨意棄小魚於台灣,然後自己遠走他鄉。我再任性,也還知道循名責實,我是「母親」了,不能一走了之。想念是生活的一部分,現下的生活是生活的大部分,還是得動起來才行。

 

有些問題不能問,有些問題不用問,有些問題要時時問。現在最重要的,是工作方向的時間分置和短期計畫。這得花時間重新想過。

 

在這之前,先要把手邊待做的瑣事結束,不要再拖了,拖延的人生得讓人自覺面目可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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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剛哼哼了幾聲,在餐搖椅上扭來扭去,經驗和感覺都告訴我,是要大哭的前兆。我趕緊放下正在寫的文章,用已有媽媽手跡象酸痛不已的手捧起小魚讓她靠在我的胸前。小人兒微挺著脖子,細長的眼睛看著我,突然「嘿呀」的長嘆一聲,多麼暢意舒懷的長嘆啊。我忍不住笑了,心裏歡喜,抱過她一陣胡亂親。也只有在驚嘆新生兒動物般可愛時,我會突然覺得,小孩真是好玩。

 

但是,小魚啊,可以讓媽媽告假半天嗎?就半天,讓媽媽獨自出去流浪。或許去看場喜歡的電影,然後去星巴客喝杯本日咖啡,如果時間還充裕,還想去誠品書局晃晃。只要半天,我會更有力量哄你一晚上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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